2013年8月26日 星期一

《當代小丑》 Level II

Clown Level II 19-24, August, 2013

      After 8 months and a week, a child met a women. 12 clowns, hundreds of fragments, met each other again in different way and reflect thousands of light. It was a dream-like adventure in playground after December, and from now on it's a journey. Keep smiling, laughing, and giving. The whole word smile with us.

《8/24 LEVEL II DAY 6》愛德護理之家、西門町快閃、小丑遊行

       八個月又一周,我們的默契已經不是去年12月可以比擬,在Alessio的指示下,我們將西方的文化轉換成台語的表達方式,每一個眼神、動作、音樂節奏都 讓彼此盡情玩鬧、放開了肢體的提升了默契,有默契玩 鬧製造了趣味,我真的好以大家為傲,以這場隨機應變的表演為傲,好感謝Ale教了我們這麼多、帶給我們這麼多。

       3F 表演結束後,是Free Clowning時間。其實我不是那麼的自在,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如此窘迫、手足無措,可能我以為要用火的方式讓老人家們快樂,看著Ray逗樂了每一位她 接觸過的老人家、和他們聊天、和他們互動玩耍,我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於是我回過頭來,看進我面前的老人的眼中,仔細傾聽着我聽不懂的語言,報以簡單的的微笑、皺眉。這讓我想起幾年前的八月,在加爾各答聽著根本聽不懂的印度話,握着我的手的女人很激動地向我訴說些什麼,我只是靜靜地感受,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平緩下來,我們用一個微笑和捏捏手告別。

       後來遇到了另一位老人家,他手上拿著沙鈴,但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我向他打招呼、蹲在他面前試圖讓我們的眼睛對焦、捏捏他的肩膀、擁抱他、他都無動於衷。 但我知道我不能就這樣離開他,於是我開始哼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握着他拿著沙鈴的手搖動,一開始只要我停下來、他就停下來,我很努力地繼續幫助他搖動,這 時他的嘴巴蠕動了起來,應和著我的旋律,我便放手、放心地唱,一直到最後,雖然他的眼神仍舊是這麼呆滯,但偶爾輕搖的沙鈴、嘴唇輕微的蠕動都像在告訴我:「我聽到了這首歌、我會唱。」

       Alessio把我帶到一樓,進入病房前,經過大廳,我吹了一首小短曲給大廳輪椅上的婆婆,她很開心,穿過大廳後偏廳裡坐著更多婆婆和爺爺,子葳說: 「吹望春風吧!」當第一個樂句下時,大家的笑臉比陽光還燦爛,原本靜止的空氣,都變成了旋轉的能量,把我圍在圓心,像一陣輕快的風。

      厚重的門讓氣氛變得凝重,護理長說:「這裡都是意識昏迷的的病患,他們或許根本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打開門之前,Alessio告訴我「Play some music, they can hear you, you play and you stop when you feel want to stop. Just follow your feeling, be free.」

     和子葳一組,首先面對一位雙眼緊閉的老婆婆,我們始了眼色後開始演奏望春風,我吹、子葳唱,伴隨著子葳輕輕撫摸婆婆的頭髮,才吹到第三句時,婆婆緊閉的雙眼中留下了一滴眼淚。她睜開一邊小小的眼睛,看著我,我慢慢走向她繼續吹奏,子葳輕輕擦去她眼睛周圍的淚水,但就在手觸碰到婆婆眼睛的那一刻,婆婆緊緊 閉上了眼睛。一股振動的氣流擾亂了原本包圍着我們緩緩流動的能量。我們完成了一遍又一遍的望春風,婆婆嘴巴動得好厲害,咕噥出幾個聽不清楚的聲音,一開始好像是想說什麼,後來卻變成和我們一起歌唱。我好像被拉進婆婆的漩渦,看見她17、8歲的樣子、她也曾經年輕貌美過、曾經在媽媽懷裡被呵護。我感受到好多複雜的情緒。子葳的淚水、婆婆的淚水、我自己的淚水全部往下流進我的肚子裡,但是我並不想哭、也沒有停止吹奏。

       結束望春風,我停下來,撫摸婆婆的臉頰。然後子葳說:「唱小星星吧!」我再度拿起樂器,吹奏低音版的小星星,婆婆的情緒緩和下來,我吹完一遍,手舞足蹈地 在他面前跳舞,我在空中比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還有她的眼睛,說:「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 星星。」婆婆用力睜著小小的眼睛看著我,我想她其實是醒着的。子葳說她感覺到風徐徐地吹,而婆婆對她說:「謝謝妳們,妳們好像天使。」

       最後,我們用搖籃曲結尾,子葳的眼淚鼻涕和情緒都潰堤,於是她先離開,我看著婆婆緊閉的眼睛,摸摸她的臉頰和她道別。

       隔壁病床是一位年紀和我們相仿的女孩兒,她靜靜躺著,看著空氣中的一個點,我對她吹了一小段音樂,天空之城的無副歌版,有人摸摸她,我忘了是誰,我也忘了我們怎麼ending,只記得小星星又出現的時候,她的臉頰上也滑過了淚水。

       第一位婆婆的對面床,是一位有著黑捲髮的阿姨,我走向她,Barbara問她我們演奏給妳聽好不好,她不置可否,於是我吹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吹到一半時, 她告訴Barbara她覺得我太大聲了,她想休息,而且她的背很痛,於是我向她致歉退開了,Barbara開始為她按摩。其實Barbara剛面對完一位 抱怨的老人,說「都是因為你們這些人來,害我不能準備時吃飯」Barbara於是幫他去問護士,並陪著他吃飯,當Barbara試圖化解衝突開口說:「今 天吃粥喔!」時他又說「我在吃飯,你又在旁邊吵!」Barbara非常難過,她在想我們是不是真的打擾到他們了,會不會我們所謂的公益,是我們自己覺得有益,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呢?而且我們總是說著「再見!再見!」但其實我們根本不會再見吧?我們帶來快樂,又帶來悲傷的分離,我們到底在是不是在做對的事 情?

     「分離是必然的,至少當下我們帶給他們快樂,我們也享受」、
     「一個美好的記憶,就可以記很久了」、
     「只有一兩個人討厭你,但有好幾十的人感謝你」

      午飯過後,我說我要去裝水,子葳陪我穿過所有病房,婆婆們因為一個早上的活動都酣睡入夢,在偏廳找到了飲水機,回程打開門,一位身體都蜷曲到右半邊的白短髮婆婆醒着,她看到我們就好興奮、好興奮,一直揮舞着她也彎曲的手臂,我走向前去牽她的手,她把我一的手一把拉往面前,親了親我的手臂,眼神是這麼熱切、 感激、愉快。於是我和子葳再次唱起了望春風,婆婆左手在被子下抓著子葳的手,右手緊握住我的手,我們一起揮舞、歌唱,興奮了一會兒,我們改唱小星星,一樣 比劃着天空、星星、彼此的眼睛,婆婆慢慢平靜下來,忽然,婆婆身體歪回床上,我們於是改唱搖籃曲,越唱越小聲越唱越小聲,就在短短三遍之間,婆婆的呼吸越來越均勻,漸漸進入熟睡,但熟睡中,她仍緊緊抓著我們的手,於是我再度輕哼搖籃曲,小心翼翼地把手抽離,看著她安詳的睡臉離開。

      面對所謂「無意識、不能動」的病患,那些在3F無法釋反的能量反而都自然而然流瀉出來,我不知道是水和空氣的能量相輔相成,還是子葳的自在激發了我的流動性,總之,一切是這麼的自然、舒服與神奇。

      下午從新莊搭公車到西門,沿途許多人沒有發現我們,倒是每個孩子都發現了我們,無論他們是哭還是笑,都是看到了新的景觀反應,許多人還是非常無感、害羞, 但是這次的街頭互動的回應比去年12月多了許多!無論是擁抱、擊掌、模仿,越來越多人肯停下腳步和我們互動。

       六號出口外,我們的快閃不算有激起大家反應,但至少我們都笑得好開心,也有很可愛的民眾非常配合演出一路跟著我們。遊行到屈臣氏圓環,我們在這個地方練習、感受、傳遞趣味與溫暖,我喜歡音樂賦予隊伍的節奏的感覺,讓大家有所依歸又自由發揮。

        回程的捷運上,跟著我望春風的旋律,Alessio邀請了一位阿姨與他共舞,整個車廂都充滿了各種能量,阿姨好快樂,車廂裡的每個人都帶著驚喜的微笑。

        八個月後,14個人彼此間都有很深的鍵結,14塊碎成千千萬萬塊玻璃的鏡子,反而可以任意組合,反射出更多角度與亮度的光。而我也感覺到,台北人正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