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30日 星期日

24的三個願望

         這一年面對全新的人生階段:發掘自己的小丑水能量(可能從釋放眼淚開始)、學生變社會人(從時尚設計界跨足電影圈像個白癡)、家族中第一個孫子輩舉行盛大婚禮(穩定交往的人開始被關注)、外公的阿茲海默惡化到新的一級(更新的領域需要我們陪他走過)。


        轉變總是痛苦,巨大而突然的轉變令人崩壞或者快速成長,緩慢而必然的改變卻刻骨銘心,像蝴蝶破蛹,掙脫蛹殼後,需要在靜謐處待一個小時,搧動雙翅使之展開。這是牠最脆弱的一個小時,心無旁騖地將那充滿液體皺褶的薄膜攤開並乾燥成一雙能夠帶牠飛翔的翅膀,展翅完成後,也不是第一次振翅就能飛得很高很好,大概要經過兩三次的練習,才能花間栩栩。


        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在生日許願時,真心希望我身邊的人健康快樂、世界和平 。小的時候總是把「大家健康快樂,世界和平」當成是一種義務來許願,從來也沒見過哪個親人朋友病重,從沒想過人會有許多煩惱而不快樂,以為只要把心情頻道選擇到開心,就可以快快樂樂過每一天。不知道黎巴嫩一直和周遭國家的發生衝突,不知道敘利亞人民遭到被流血鎮壓,不知道查德的軍政府濫殺了無辜,不知道蘇丹人民正大徙遷移只因為又爆發了內戰。也不懂得擔心烏克蘭和俄國的衝突以及美國的介入是否構成兩大角力的再度對峙。


        今年生日,我真心誠意地許下第一個願望:願我身邊的人都健康快樂、世界和平。除了驚訝於離開學生身份後世界的面貌,傷心近日台灣內部與世界各地的動盪,然後真切體認一個人要健康快樂過每一天有多麼珍貴。又因為感受到大家給我的愛,所以誠心為大家許願。這麼多平時忙於生活的人,都在我生日這天一股腦兒出現,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式,都給了我溫暖:大老遠跑來我家開party、吹風等待只為送個禮物說一聲「有妳真好」、越洋掛號、平信包裹、簡訊問候、生日過了才發的簡訊變成聊天、facebook、facebook搭便車、line。

        謝謝這些人讓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連結還存在,不管是深厚的存在還是淡淡的存在,這就是緣分,我會好好珍惜。特別打從心裡感謝那些許久不見,又突然在生日當天出現並且邀約見面的故人,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讓我的行程一路從生日前一週排到生日完一個月,真的很幸運、很感謝上天讓我認識了每一個人。


        第二個願望:願在這次轉變中定位「我是誰」就像蝴蝶曬完翅膀試飛的階段,在這個重要的年華,需要做幾次嘗試,不多、不長但能找到最適合飛翔的地方和高度。也因為第一個願望,讓我漸漸了解到當我得到太多的愛,發現太多需要感謝時,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它分給這個世界、回饋給社會,也因此,提示了一些關於我的人生課題以及人生價值。


        第三個願望,要感謝一個人,幫我保留了自己都差點忘記的期許,一個在青春無敵又無所畏懼的18歲的期許,但是拿到這個充滿變數、刻骨銘心的痛苦轉折的年紀自勉恰好。


2014年3月25日 星期二

下次見面你仍會呼喚我的名字嗎?

       當媽媽拖著一只藍色塑膠殼行李箱進門,我以為外婆又想把鄉下送來的青菜、發糕、艾草粿都塞進我們的肚子裡,她總是大力拍著我的背說我太瘦了,要把身體養好才有精力讀書,而這半年她也習慣改口成:「要多吃一點,把身體養好,才有力氣工作。」但是外公還沒有習慣改口,他也不再覺得我是太胖還是太瘦了。


       打開行李箱,裏面有一疊四開高磅數有著細紋的水彩紙、還有另一疊全新沒開封的八開水彩紙、一個調色盤、一盒不透明水彩、一盒透明水彩、一小盒特殊的金銀色顏料、一個扁扁小小的咖啡色帆布筆袋,四角車皮耐磨損,拉鏈頭已經斷掉了,但是拉鏈還是很滑順,筆袋表層有些顏料污漬、筆劃痕跡,是和我幼稚園的記憶裡同一個筆袋。最下面還有厚厚一本畫冊,也是有著細紋的高檔水彩紙。


      「我們回到新竹要去吃什麼呢?」 回中和外婆家的路上外公這麼問。爸爸說,不回新竹囉,我們回家。外公說他想要買釣竿,好久沒有在家門外的田圳釣魚了,爸爸說那圳這麼小哪有魚?外公說,有噢!還有那個每年過年拜拜都會經過的池塘,也有魚。「我們回到新竹要去吃什麼呢?」
 

       翻開第一頁,熟稔的線條,繁多的筆觸反應出外公細膩瑣碎的個性,上色上到一半的是幾個正在插秧的農夫,或站或彎腰,外公出身農家,靠著努力考進日據時期的台灣帝國大學經濟系,在台灣銀行工作,一邊翻譯當時國外的證券文獻引進台灣,當到台灣證券發展基金會秘書長。


「妳知道阿公當到...那個...那個什麼...秘書長嗎」

「證券發展基金會!」

「對對!當到秘書長喔」

「我翻譯了好多書...那些...現在都想不起來了」

這些都還不是外公最自傲的事情吧。

「你知道我怎麼娶到阿嬤的嗎?」

「因為你考上臺大啊!」只有這個時候外公笑得最靦腆最得意。

「那時妳的阿太覺得一個念開南商業的怎麼會有前途,後來我就考上臺大,阿太才覺得這個青年不簡單喔,才把阿嬤嫁給我。」

「小如,你現在念幾年級?」

「阿公,我畢業了!去年六月畢業的」

「喔~阿公忘記了」


       畢業前一年,我每週都回去向他學習日文,當鳳凰花開的時候,它們離開了,而那些陪他玩了一輩子的數字也漸漸成為陌生人。外公現在整天聽音樂唱歌,歌喉進步了,音調更準、氣也長了,走在公園、路上,像孩子一樣不避諱,忘情地唱。


        我打電話向外婆道謝,說如果還有畫材千萬不能丟掉,外婆說她再整理看看,但是這應該是最後一批了。明天我將滿24歲,如果生日願望真的可以實現,希望能因為減法輸給外公而傻笑,再看見他眼神裡的自信,而不是一個溫順乖巧的孩子。


       兩年能讓一生消逝得這麼快,將要參與外公四分之一的人生時,他已經開始擦去關於我的一切,他的腦海裡還有二十年前牽著我的手到巷口的麵包店買軟糖的畫面嗎?他的心裡還會惦記著許久沒有見到我嗎?

2014年3月1日 星期六

life stage

昨天陽光還透著窗戶,今天睜開眼只見對面大樓的背景是一片灰白。我關掉手機鬧鐘,開始躺在床上關心人際大事。這樣病態地開始一天可說是智慧型手機發明後的悲哀,曾經自大張狂設定界限,但是當從青春洋溢的學生一腳踏入每天死魚眼的技術型上班族後,沒有忘記自己許過的承諾,只是更能體會假日只想躺在床上以及下班後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做的糜爛。現代人越來越有可能鬥雞眼,或是手指扭傷。


在手指扭傷之前,看到國中曾和自己上演純愛故事的同學將對於我來說平凡的一天變得有些驚悚,24歲的年紀初為人父。照片中的喜悅我好像完全感受不到,有許多的祝福,但就是沒有喜悅,反而多了更多證明時間頭也不回往前的悲傷。再往下滑,看到大學教授也於不久前生了第一個寶寶,初為人母,好像有那麼一點溫馨。但我現在既不嚮往結婚也拒絕生小孩(這可能完全是另一段思考了,關於母親乳房、撕裂的生產過程、巨大的身體轉變......光是想像就讓我快要窒息,寧可現在立刻把頭髮剃光到森林過著孤獨的原始生活,但是獨居死後又可能被猛獸嚼爛...)


回歸今天的思考主軸,這兩位在我截自目前為止的人生中,並沒有扮演什麼重大角色,卻在今天給了我極大的震撼,成為我一天思考主題中的的要角。說到底選擇什麼樣的人生,就是一些重大事件的排列組合。想要傳統農村式的生活,或是快速都市化的生活。這個說來也奇怪?傳統農村式的生活腳步明明就比較慢,但life stage卻變化得很快。快速都市化的生活步調很快,但life stage卻變化得很慢。這兩個人相同的life stage怎麼可以在這麼不同的年紀裡相遇呢? 他們收獲和代價又是什麼? 即使是相同的life stage其實也是不同的life stage吧!因為組合順序影響了數值,就直接影響了運算結果。


再回到排列組合的樣本,有相戀十年分手的情侶,也有相戀十年結婚的情侶,有先懷孕後結婚白頭到老的夫妻,也有結婚後生了小孩離婚的夫妻(而且在現今社會可以說是一大堆),有不婚同居美滿的男女,也有不婚同居但性生活紊亂的男女。有人的工作恰好是他的興趣,bingo,有人一輩子懷才不遇抑鬱而終,game over,有人不認真工作但很認真做自己喜歡的事,過得刻苦點,同事間評價不好,但活得很快樂。有人認真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得到社會父母的肯定,然後輸光自己的價值觀。要選擇哪些重大事情就已經是個抽樣,而每一個樣本,都還有好子樣本,如此繁複地排列組合下來,成就一個人。


我不斷思忖著四條路四首籤詩:

攆眉思慮暫時開,咫尺雲開見日來,宛如污泥中片玉,良工一舉出塵埃。

當年吳越自相攻,蟻鬥禍爭不少容,范蠡西施技倆盡,青山依舊白雲中。
按「放下並不是不去追求所有的東西,而是隨緣不變,在一切善惡好壞當中,心不為所轉」

此去以窮千疊障,到來又隔一重山。

路上亨通,終身有功,田蠶豐熟,家道興隆。




長輩都說人要有信仰,無論虔誠也好,迷信也罷,總在彷徨無助時有所盾,我想我是幸運的,一直待在父母身邊,才有機會在人生最變動的時刻,接觸到禪與佛學,讓我更能鎮靜下來好好抽絲剝繭被頭腦蒙蔽的心。


好啊!來吧!開始拋光啊!



2014年1月8日 星期三

冬天的台北

為什麼要放棄最愛,在茫茫大海中硬要挑一個次愛,

再騙自己說那是最愛,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偏偏就對好多東西都有興趣,找東找西、跳來跳去,

藝術領域、時尚設計對我來說都好有趣,

但是狂熱始終只有一處。

勵志篇都說有狂熱就能最好一件事,真心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會來幫你

其實都是不負責任地亂說話吧?

有時候錯過了時間點、錯過了應該接受訓練的年華,

是不是就沒有機會了?

當時沒有勇氣,只有反骨,任性賭氣就隨便選一個你們都高興的吧!

 偏偏兩個設計組不選,選什麼行銷,念下去後又沒有勇氣轉組,

只好憑著一股不甘心,閉着眼睛定下目標,要跨組拿特優獎畢業,

然後呢?拼死拼活拿到了,特優第三名畢業又怎樣?

很空虛。

什麼都沒有想好,天真的以為可以走回自己想要的路,結果呢?

音樂的世界那麼大,誰說念音樂一定要走演奏?

你們以為我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長短,不知道自己不適合表演、傳達,

 但是如果不進去那個世界,怎麼摸索、找尋更細的方向呢?

從來不許自己後悔,至少對我來說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

敢做敢當嘛!自己選的有什麼好後悔?

是啊

或許五年後,我會看見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是現在烏雲密佈的天空隨時都刮風下雨,

我住在冬天的台北。